就这样想着,爱丽丝突然觉得眼前一黑,她下意识地伸出手,抓住了苏菲的衣服。一瞬间,颠簸与摇晃的感觉过后,爱丽丝终于重新站稳了身子。她发现自己站在来时的星塔的门口,就像是刚刚到那边的时候一样,手里还抓着苏菲的衣服。
“啊,这里是哪?”苏菲好奇地打量着四周,“这些塔一样的东西都是什么?”
“这里是月弥城,啊不,现在应该叫星之城,这些就是我刚才说的星塔。走吧,我们去我一个朋友家。”
苏菲顺从地点头,爱丽丝拉起她的手,便腾空而起,进入了漆黑的夜空之中了。
爱丽丝和苏菲在街道上缓缓降落,今日的月弥城已经不复往昔之模样,从前夜晚人会多一些,而现在,夜晚的街道上人还是比较少的,不过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,毕竟飞也并不能算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反而是苏菲一直在大惊小怪,说什么“居然飞起来了”。
很快,两人就降落在了街上。爱丽丝回想了一下,刚才……沙利叶说自己家在哪里来着,好像是什么对面。
这下就麻烦了,房子上并不会写着住户的名字,现在是晚上,不知道哪些人会休息哪些人会活动,爱丽丝从来都不擅长打扰别人和与别人交往,尤其是可能造成不良影响的时候。不过,既然自己是了不起的魔王,那么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去面对对方的话就没有问题了。爱丽丝这样想着,给自己打气。
街道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店,爱丽丝觉得当时好像说的就是“小店对面”。不过“对面”也有好几个门能够对得上,爱丽丝决定先去试试正对着的那扇门。
“爱丽丝,你怎么了?”苏菲注意到她犹豫的样子。
“嗯……我不知道她住在哪。”
“你说的那个朋友吗?”
“嗯。”
爱丽丝突然觉得被叫做“爱丽丝”有点不爽,她很快地走到门前,敲了敲门。木门发出很大的声响。
很快门就打开了,爱丽丝庆幸对方应该并不在休息。门里探出一个小脑袋,灰色的头发扎成两束垂在黑色的衣服上,那是沙利叶。对方看起来似乎有些困,她有点软绵绵地说:
“你回来啦。”
“是啊,你怎么了,看起来没什么精神。”
“咳,白天没睡好,起来的时候觉得还能挺得住,不过现在头越来越疼了。”
“那……你还是好好休息吧,我带她去别的地方转转。”
“没关系的,看到你们来了我就感觉好了不少。”沙利叶摇晃着关上房门,把爱丽丝和苏菲带到室内。房子里看起来一片漆黑,沙利叶又打开灯。
“你平时都不开灯的吗?”
“是啊,我觉得那样就很舒服,不过开灯也无所谓,现在都习惯了。”沙利叶回答。“她是谁啊?”
“是我从塔里带回来的。”
“啊,塔。你实现愿望了?那是什么愿望呢?”
“我也不知道,总之莫名其妙就遇到她,然后就把她带出来了。”
“怎么就莫名其妙了……”苏菲在一旁小声嘀咕,不过爱丽丝并没有理她。沙利叶饶有兴味地看着她:
“然后你们就出来了吗?”
“是的。所以我就来找你谈谈,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。”
“我也不太清楚呢。对了,据说实现愿望都要付出代价,你的是什么?”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
“那你检查一下,身上有没有少什么东西,或者说有没有觉得没有力气,或者哪里不舒服。”
爱丽丝从头到脚摸了摸,身上本来就没多少东西,检查起来并不麻烦。然后她说道:
“好像带的钱变少了。”
“少了多少?”
“我也忘记了,好像不是很多。”
“可能那就是代价吧。顺带问一下,她是谁?”
“是我的奴隶。”
“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吧喂!不是说女仆吗?!”
“都差不多。”爱丽丝挥挥手,好像想起了什么:“对了,你说有网络吧?”
“是啊,怎么了?”
“能不能帮我查一下,有没有一个叫加涅特的地方?”
沙利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,点了几下:“好像没有,查不到,就算有的话可能也不出名。”
“这是什么啊?”爱丽丝看着沙利叶手里的东西。
“这是魔导具艾丽波,可以用来与全世界通讯,很厉害吧!”
爱丽丝点了点头。
“损失了一点钱那不打紧,你没事就好。不过那也说明也就值这么多,毕竟塔里都是等价……”
沙利叶还没说完,苏菲就叫了起来:“谁说我只值这么多钱的!这种东西根本不能算数!”
爱丽丝的表情愈发地阴沉了,她伸手抓住了苏菲,然后向沙利叶问道:
“不好意思,能不能借一个地方给我们休息呢?如果你有地方的话。”
“啊……这边倒是没有多余的床,不过我的床很大,你们直接用就好。”
“但是沙利叶也很累吧?”
“没关系,现在是晚上,等下累了的话,我会睡在你们旁边的。”
爱丽丝感激地点点头,拉着苏菲快步走进了房间。不一会儿沙利叶就听见了她们的说话声,声音并不大,爱丽丝的声音甚至有些低沉,不过因为房门开着,所以沙利叶还是能听清楚。
“我对你很失望。”
“为什么失望?”
“我希望的是一个乖巧听话,老实而冷静的女仆,不是像你这样的吵闹鬼。”
“但是……但是爱丽丝说的话太过分了呀!”
“那只是事实而已。这种态度就是我对你失望的地方。”
“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啊!”
“好了,你别再说了。我们休息吧。”
“爱丽丝要和我睡在一起吗?”
爱丽丝厌恶地看了苏菲一眼,叹了口气,在床上坐下来。
“爱丽丝不用洗澡吗?”
“我不需要,你自己去吧。”
于是苏菲蹬蹬蹬地跑走了,爱丽丝听见她问沙利叶浴室在哪里的声音。
爱丽丝在床上躺下来,感到身心俱疲。原本应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的,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,苏菲给她的初印象和现在的表现完全不同,而自己又来搅乱沙利叶的生活,虽然也并不是什么大事。爱丽丝觉得自己要对苏菲更严厉一点才行。
“以后得让她必须叫我‘主人’了。”爱丽丝自言自语,“要让她变成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女仆。”
爱丽丝闭上眼,叹了口气。所谓钱不是万能的,就如钱并不能买来朋友、健康和幸福,但是从国家和社会的角度来看,只要投入多,那就一定会有产出,钱几乎可以说是万能的,虽然并不能超越历史的进程。而魔法和魔王的权柄,对于她来说或许也和钱差不多,能够很容易地做到一些方便的事情,但是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。
比如说,让女仆变得听话,难道这也做不到吗?
虽然或许原本的愿望只是想不再孤独,现在确实没有什么“孤独”的感觉了,但是或许还不如之前呢。
爱丽丝又叹一口气。在她的想象里,这原本会是一次美好的旅途,遇到了沙利叶,知道了很多事情,留下了情谊,让她能够说出“到一个地方旅行,重要的不是沿途的风景,而是留下的与人的羁绊。再有一日,故地重游,还有能见的故人。”类似的话。不过,现在完全被打乱了。
自己也想过,要给可爱的女仆换上各种各样羞耻的装束,然后看她羞怯的样子,或者换上可爱的衣服,然后紧紧抱着她。可爱的衣服不仅别人穿很好,自己穿也不错,如果能够得到其他人的宠爱就更棒了,不过事实上,大部分人都是很冷漠的,就算你很可爱也不过多看你几眼,甚至不会夸奖你几句,更不会说一些什么奇怪的话。不过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,但是想着想着就会觉得好像那样的期待又回来了。
自己更想看女仆可怜巴巴的样子,为了保护自己而受苦受难的样子,结果现在居然变成这种平起平坐的感觉,还要自己照顾她,爱丽丝实在是很生气。如果她表现好的话,也不是不能适当照顾一下她。对了,还想要被误会,因为外表看起来是小孩子所以就被认为很纯真善良,即使想做坏的事情也会达成好的目标然后被误会成心地善良,或者因为发现实际上很厉害而十分惊讶,总之,想要被宠爱,想要被夸奖。
这是多么任性的念头啊,爱丽丝不禁想,总之就是为了一己私欲,但是还是想要这样,毕竟这是人的天性。
说起来,魔女的标准又是什么呢?按照一般来说,因为不能理解或者恐惧,才说这个人用了魔鬼的力量,叫做魔女吧?不过似乎现在也会有好的意思,听起来好像酷酷的。安把自己叫做魔女的话,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呢?其实那样的话也不错,不过要叫什么魔女好呢……魔女好像还会骑扫把,不过自己可不会这样做,感觉不太舒服,看起来也不太检点,嗯……是不是应该给人留下一点色气的印象呢?反正再说啦……
这样胡思乱想着,爱丽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她并不清楚,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。
苏菲轻轻地开门走进了房间,她的身上只裹着浴巾。她俯下身查看睡在床内侧的爱丽丝,说了一句“主人晚安”,然后坐在床沿上思考了一下,也钻进了被窝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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